徐明啟最終還是費精力將那個已經壞掉的錄音機修好，並且成功的聽到了裏面的內容。奇跡的是這個錄音機裏面的內容還可以完整的保存下來，是上天在助他，還是老天在‘助’她。

他木然坐在寂靜的辦公室裏，勿自掙紮。內心深處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，只是這一段話，並不能代表什麽。

突然的門響，沈雲青拎著自己的外套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。

徐明啟微一猶豫，突然按開了錄音機的開關。

安靜的空間裏突然響起了很清脆而清晰的一段話：“文博，你不是一……”

突然聽到意外的聲音，沈雲青一臉稀奇並左右張望著問：“可怡，可怡在這裏……”聲音忽然頓住，因為錄音機裏後面的話顯然震驚了他。

“……是的，我是裝瘋。因為我無法面對你，我到現在仍不敢相信，你竟然會對我下殺手，你竟然真的忍心殺我。你口口聲聲說愛我，可是，當我的存在威脅到你的利益的時候，你下手卻毫不留情。雖然你沒有能夠徹底的殺死我，可是，我的心卻從那一刻起已經徹底的死了。你不是一直擔心我會把你殺人販毒的事說出去嗎？現在你不用擔心了，因為，今天過後，我會永遠的閉嘴，再不托累任何人，包括可曦。”聲音到這裏嘎然而止，密閉的空間裏比之先前更加安靜，甚至多出了一絲詭異的氣氛在空氣中暗暗湧動。

徐明啟的表情凝重，沈雲青的表情更加凝重。兩人默默對視無語，忽然，沈雲青走到桌前拿起電話直接拔了110過去。

徐明啟一驚急急按住沈雲青拔打電話的手，輕而請求的說：“不要報警，雲青，求你。”

不是命令，不是阻止，而是請求，他已經沈淪。

沈雲青胸口劇烈起伏，在室內來來回回走了三圈後，終還是忍不住氣憤出聲：“徐明啟，你這是要拿法律當兒戲嗎？證據就在眼前，為什麽不報警，你就那麽貪戀林家姐妹的溫柔香？你還是我認識的徐明啟嗎？你還是那個永遠以正義為標準的徐明啟嗎？曾經的你，為了正義甚至可以讓自己輸掉官司，只因為你的當事人罪有應得，可是現在的你，你在幹什麽，你在阻止我報警，你在枉縱一個可能是殺人犯的人。”

“誰是殺人犯？”徐明啟擡眼，看向沈雲青，字字認真說：“僅僅是錄音，根本不能證明什麽。法醫已經證明，杜文博的確是服用安眠藥過量死亡的。而種種跡象也證明，並沒有人強迫杜文博服用過量的安眠藥。”

“你這是在替她開脫罪行。”

“我只是就事論事。”

“那好，我問你，這個錄音機是怎麽一回事？你怎麽解釋，這麽一個高科技的東西，音質好的完全可以把一個人的聲音錄的完全沒有變音，像當事人親自站在自己面前說話一樣，你說這樣的錄音是幹什麽用的？”

“那你說它是幹什麽用的？”

“我怎麽知道。”沈雲青沒好氣的悶聲回道。

“這就是了，你我都不知道它是幹什麽用的，憑什麽定林可曦的罪行。這個錄音機裏面唯一能證明有罪的人，是杜文博，他——殺人販毒。而他，卻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”

沈雲青平靜下來，緩緩的坐下，思索了會兒平靜的開口：“這一段錄音裏面的聲音是林可怡的聲音……”

“可是，如果是有精神問題的林可怡根本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一段話。”徐明啟平靜的接下去。

“又或者林可怡是真的在裝瘋？”沈雲青疑惑。

“以前的我沒有辦法肯定林可怡是否裝瘋，可是現在，以我對她的接觸，這樣的林可怡，絕非是裝瘋。”徐明啟沈重的道出事實。

沈雲青又接道：“那麽，這段話顯然是有人教林可怡這樣說的，而教林可怡說這段話的人顯然是相當了解林可怡過去的那個人，而且還是林可怡最親最相信的人，才可以讓林可怡聽話的學這段話，不言而喻，這個人非林可曦莫屬，但是，教她這說這樣一段話的目的是什麽呢？”

兩人再度陷入沈默，仿佛陷入了困難的疑問裏面，費盡心思，卻仍然無果。

良久，沈雲青沈重的問：“明啟，你到底想怎麽做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徐明啟煩躁的扒了扒頭發，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做了。

沈雲青看著似被千萬根煩惱絲纏繞著的人，極為嚴肅的說：“我給你時間去弄清楚答案，如果到時候你仍然不知道該怎麽做的話，我會替你做決定。可以嗎？”

似乎，這是最好決定。徐明啟沒有說同意，卻也沒有反對。

最終的掙紮過後，徐明啟還是來到了S城外圍湖邊。其實仔細想想，從曹欽衛，杜文博，到龐燁，每個人的死，都有很大的疑點，只是自己不願意去證實罷了。他也試過問林可曦，有沒有什麽瞞著自己的，可是，她什麽都沒有說，滿臉迷茫的神情，是那麽的純真，如何會是策劃出一系列殺人案的殺人兇手？他想，如果林可曦真的向他坦白了一切，那麽自己會怎樣做呢？又或者其實自己真的冤枉了可曦，此時此刻，他一定要證明些什麽，否則，他的心再無法平靜。不論答案是什麽，他都要知道答案。

這個湖是個很僻靜的地方，也許是因為死過人的原因，附近並沒有什麽游人來往，這樣看來，徐明啟想不明白，當初龐燁怎麽會選擇在這裏劃船娛樂。他一邊沈思，一邊沿湖邊走去，湖邊有很多浪花沖過來的雜物，偶爾也會有難得一見的貝殼，靜靜的鑲嵌在沙子裏面，半掩半露，像‘欲言還休’的樣子。再往前走，他看到一個老人緩緩劃著一只很落後的鐵架船靠在岸邊，然後沈重的收起漁船上的網，背起木漿準備回家的樣子。

徐明啟心中一動，忙追了上去，他叫住老人，禮貌的問道：“老伯，我想問一下，你是每天都來這裏打魚的嗎？”

“如果沒有太大的風的話，基本上都會來的。”

聞言，徐明啟一陣欣喜：“那麽我想問一下，在二個多月之前，你有沒有見過一對男女坐著一艘木制的船在這裏劃船？”

老人略微沈默了會兒，又認真了會兒徐明啟，表情顯得警惕：“你是幹什麽的？問這麽多做什麽？”

徐明啟忙掏出自己的律師證，說：“你好，我是律師，因為我當事人的一個朋友在二個多月前是在這個湖裏溺水而亡的，我懷疑是那不是意外溺水，而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。所以，我想請問一下老伯當時在不在現場，有沒有看到什麽特別的事情？”

聞言，老人這才放下心來。他聽得意外，露出震驚的表情：“那豈不是謀殺？”

徐明啟沈重的點著頭：“所以我想從您這裏看能不能了解到意外的線索。”

“你這麽說的話，兩個多月前是有一對男女到這裏來劃船。當時我還想不明白，這條湖又不是什麽著名的風景古跡，環境雖然清靜，可並不怎麽樣？怎麽就會有人選重這裏來劃船來了呢。原來是為了殺人啊。”說著，他又有些不敢置信，“可那姑娘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壞人啊。”

徐明啟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林可曦的照片遞給老人看，邊問道：“你看一下，是這張照片上這個女子嗎？”

老人瞇著布滿皺紋的眼睛，費力的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說：“是她，就是她。”

聞言，徐明啟一顆心往下沈去，低聲問道：“你敢肯定那天的女子就是照片上的這個女子嗎？”

老人堅定的點著頭說：“不會錯的，因為當時和這個女子來的那個男的並不想在這裏劃船的，是那個女的說什麽那條船年代久遠，設備簡單，坐起來像回到六七十年代的時光一樣，感覺一定很有詩意。這才哄得那男得不得不同意用很破舊的船入湖，現在想來，那女的還真是別有用心啊。”他一臉後怕恐怕的表情，縮著肩膀後怕道：“原來是一早便策劃好的謀殺案呀，想想還真是恐怖。”

“原來這句話是林可曦說的啊。”徐明啟低聲喃喃自語，他清楚的記得，當日法庭上林可曦說是龐燁興致沖沖的非要用那個古老的船劃船的。

她為什麽要說謊？

看似簡單的一句話，換個立場說出來結果卻有著巨大變化。換成龐燁說那句話，是無心之過，然而，換成林可曦說，卻是別有用心了。可是為了謀殺一個人，她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拿來做賭註嗎？她就真的就能算準自己在那樣的水流下可以傷得十分嚴重，卻不致死亡嗎？這是怎樣的心計呢？

雖然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，但是事實已經很明顯的擺在眼前了。

殺曹欽衛，徐明啟可以原諒。殺杜文博，徐明啟可以理解。可是殺龐燁，又是為什麽呢？

徐明啟不斷的在內心深處問著為什麽，卻不知道在究竟是在問他自己還是在問別人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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